几年以前,收到南京大学中文系一位名叫张晖的来信, 问我几个有关俞平伯先生的问题。来信写得很客气,文笔清通,我以 为这大约是位青年教师。通过几次信,比较熟了,他告知我正准备编
写一部龙榆生先生年谱。我不认识榆生先生,但一向景仰他对朱疆村 老人执礼甚恭,恪尽弟子之道。因此在八十年代,榆生先生的女公子 要为她尊人出纪念集,来信同我联络。我曾写了一首诗并附跋语,以
彰榆生先生尊师重道的美德。后来便失去联系。及张晖君来信,我便 把上述一段经过告诉了他。不久又得张晖来信,告以与我通信的那位 榆生先生的女公子已病故,但他却找到榆生先生的哲嗣,并说年谱工
作正在积极进行,看来确已很下了一番功夫。1998年末,张君来信嘱 我为年谱题写书名,我照办了。至1999年三四月间,竟收到《龙榆生
先生年谱》打印稿本。十六开本百余页,钩稽详赡,征引亦富,字里 行间充满对谱主的感情。最难得者是大量编入谱主诗词,并以系年方 式详列诗词题目,这足以证明编撰者已熟谙谱主遗作。读了这部未刊
稿,我才发现原来张晖君是一位尚在大学攻读的学生,《年谱》是他 1995年读三年级本科时开始撰写的学年论文,而他的本名为张樾晖。
我不禁惊诧,以这部《年谱》的功力而言,我看即此日其他名牌大学 的博士论文也未必能达到这个水平。甚至有些但务空谈、不求实学的 所谓中年学者也写不出来,因为当前中、青年人很少能耐得住这种枯
燥与寂寞,坐得住冷板凳。我为南京大学出了这样人才而感到由衷骄 傲和庆幸。
然而张晖君来信殷殷关注的不是他本人的这部《年谱》是否能有 出版机会,而是嘱我设法打听,是否有好心的出版社肯把榆生先生的 诗词遗作公开出版。这种纯粹为抢救和弘扬老一辈学者创作遗产的公
心着实令人感佩。张君的《年谱》尚须略加修改以臻于完善,而其拳 拳用心则令人兴“今之古人”之叹。故作此小文表而出之。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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