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葱茏便是新
文.米祯祥
北京画家陈冰先生从事绘画创作,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从“涂抹”水彩、临摹名作入手,到拜秦岭云先生为师,系统接受素描、速写、水彩、山水技法严格训练近二十年后才真正地走上了艺术之路。
留心陈冰留存不多的作品和作品照片,其中“思想葱茏”,时见新意,大体构成了陈冰绘画的主旋律。蔡若虹先生在《看画人的独白》一文中说:“思想葱茏便是新”。又说“看画看多了,就有了两种忌讳。一忌思想空虚,看来看去,看不出什么意思;二忌内容重复,翻来覆去老一套。”陈冰的创作从最先发表在《中国土地》杂志封底上的水彩小品,到现在林林总总的人物画、花鸟画、水水画,一以贯之的是作品中那那跳动着的日日常新的思想情绪,其次也有技法上的变化。
陈冰17岁当知青时发表水彩小品,时值文革后期。作品从内容到形式还明显地存在着时代的局限与个人艺术根底不深的局限。但是在简单的红绿相间的色块构成中,也自觉不自觉地融进了年轻作者的思考。那幅水彩,虽然色彩明快,但还是让读者能够很容易地联想到陆俨少表现“雪意清寒”的山水作品——《风雪》,绿色原里上的稀疏灌木,在疾风中齐刷刷不自觉地侧向一边,俨如行伍阵中的一招“向左看齐”,至今还难免让人生出些苦涩的回忆。
陈冰的人物画创作,曾师从黄均先生多年,绘画对象大多还是才子佳人,但是,在旧式题材的表现中有新的时代气息。《踏雪寻梅》是这些作品中的代表。大地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几树并不怎么俏丽的梅花远远近近地缀在仕女的周边,“满园春色关不住”的形象就是惟一的仕女——从头以脚红透了的寻梅仕女。“红色”已经透出了仕女的内心世界,透出了古代女性少有的抗争。但是这还不够,自身的形象姿态不仅要表现在“红色”的渲染上,还要付诸在行动中。因此又有了独自“寻梅”的举动,就是不能寂寞,就是不能安份。这种传统题材的突破,也体现在《千里共婵娟》、《曲到动人处,泉石也知音》、《人面桃花相映红》等作品中,。一个共通的的问题是,在传统女性的表现中融进了要求个性“解放”的思想色彩,有了挣脱“被动”枷琐、争取进入社会角色的要求。
陈冰的花鸟画作品,成就突出一些的是他的“龙”。龙的成功处在“势”的表现上。“势”的表现又主要来自两个方面:大海的咆哮涌动与飞龙的搏击长空。其次是暗透力度的色调变化。看他画的“龙”让人容易想起何海霞先生的山水画《海啸》,想起谢伯子先生的《五彩荷花》图,让人能体味出大海中蕴藏的巨大力量,感受到宇宙自然界“呼吸”形成的巨大旋流。这种“风呼海啸”创造的“势”会令弱者感到恐惧而让强者感到快慰莫名,从而也让“龙”的形象脱下了“图腾”的传统外衣,汇入了时代的潮流中。
陈冰的山水画创作更具特色,其中不解的“燕山情结”几乎奠定了他创作山水画的基本格调,苍郁雄浑,莽莽萧森,以其独特的厚重表现出北方山脉的生命特征。观者透过表象化的构图,可以看到他通过山和水演绎出的哲学意味和儒家学说,其创始人孔子及其后继者面对自然界中千变万化的山和水确立了“仁者爱山、知(智)者爱水”的命题,并且将山和水的自然特征加以人格化,使之成了与人格相通的一种客观精神。对孔子来说,智者之所以乐水,仁者之所以乐山,并不是简单地因为山和水的自然之美吸引了仁人智士,使他们乐而忘返,还是因为仁人智士们通过山和水找到了自己的人格所在。孔子的后继者朱熹明确地说:“知(智)者达于事理而周流无滞,有似于水,故乐水;仁者安于理而厚重不迁,有似于山,故乐山”(《四书集注》)。陈冰写山重在表现其“厚重不迁”,画水悉知其“周流无滞”。这种思想心得比起许多所谓“著名”山水画家来,完全可以拥有出蓝之誉。陈冰画山水画用的笔法,大体师从秦岭云先生惯用的“散笔皴法”,而且疾徐有致,富有节奏。其中,掺杂了水彩画技法和西方绘画的透视手法,也算是陈冰的创新之举。陈冰山水画的这些特征,在《唐人诗意》、《秋色斑澜染、溪水潺潺流》、《几度夕阳红》、《古北口》等作品中表现得较为充分。而在《冬至》、《白雪》、《晨曲》等作品中,表现的却是另一种情趣,似乎在静谧、冷峻的景物描写中,正讲述着一个若有若无的故事。
陈冰绘画不甘于因循固有的法度,但是他的创新是谨慎有基础的。一方面是有生活基础,另一方面是有艺术的严格训练。他在下乡劳动中认识了燕山,认识了冀北大地的白杨树,认识了山的厚重与水的周流无滞,因而较好地解决了画什么的问题,解决了表现什么主题的问题。他又分别从师秦岭云和黄均先生,使他掌握了较为丰富的创作手段,从而又比较全面地解决了怎么画,怎么表现主题的问题。有了这两个方面,陈冰的绘画得以在继承与创新的结合上走向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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